台灣將在明年進入超高齡社會,長照除了專業服務之外,居家服務、日間照顧、家庭托顧、喘息服務,還有機構照護,琳瑯滿目。其實大家很清楚,長照最大的痛點,就是遇到重症照顧只能找機構,居家服務就撤退,依賴23萬外籍照顧者,撐起許多需要「全日陪伴」的個案。
今年五月,我們團隊到了日本九州,參訪Home Hospice發源地,宮崎縣的「卡桑之家」。市原美穗女士的團隊以接力的方式,活用日式老屋,每家照顧5~6位長輩,幾乎全是重度失能,或是生命後期。收案其實沒有條件,她認為別的地方無法收留的,只要本人或家屬認同Home Hospice,就可以成為家人,接受款待(Hospitality)。
最好的「款待」應該是「吃好住好」,住民每天享用米其林等級的客製化調整餐,以及高品質口腔清潔和吞嚥訓練,積極預防肺炎。因此,Home Hospice應該譯做「款待之家」,就是長照的「私廚」,從每天的每一餐,客製化住民的每一天。
儘管都蘭診所可以提供在家住院的服務,但也逐漸看到在宅醫療的極限。當地方創生強調創造「關係人口」,我們則希望在社區創造「鄰里家人」,同時我們也相信台灣也需要「款待之家」,請大家拭目以待。
什麼是Home Hospice?
我們稱之為「款待之家」
款待之家(Home Hospice)直譯為在家臨終照顧。然而,該模式想做到的並非只是提供機構般的醫療照顧服務,而是希望可以提供一個像是「家」的家屋空間。提供三餐與生活照顧,讓每個住戶在此生活時能感到自在,並同時給予他們想要活下去的動力;至於醫師與物理治療師等專業服務並非直接由家屋提供服務,而是如同「在家中接受居家醫療」般,歸類成「外來服務」。
以「家」為中心的照顧模式
款待之家以社區中的住家作為據點,希望成為住民的「居場所」-也就是住所、容身之處-讓每個服務對象都能有被招待的感覺。
單一據點最多可服務五位住民,主要的服務對象為無法自立生活的長輩,提供協助運動、吃飯、盥洗、排泄、與別人的連結等客製化服務。需要專業醫療服務時,則會與相關職種團隊聯繫
。本次,診所團隊前往款待之家的發源地宮崎、有著多年服務經驗的熊本(吾亦紅),認識其理念、照護經驗、運作模式及目前面臨的挑戰。
Home Hospice 宮崎 宮崎
卡桑的家 かあさんの家|媽媽的家
當我們提到臨終照護時,想到的畫面往往是安寧病房或療養機構,不過市原美穗女士認為,臨終照護(Hospice)應該也是一種款待(Hospitality),期待讓每個人可以在熟悉的環境中度過最後的時光。因此她於2004年在社區中開設第一個款待之家-「卡桑的家」,提供的不只是一個房舍,而是一個讓人感到安心的「家」。空間規劃上,卡桑的家會盡量依照房屋原有的設計以維持「家」的氛圍,僅在住民有需求時才會客製化部分設施。在餐食上不會找營養師來設計菜單,而是以提供「家常菜」,並依照每個住民的狀況提供不同咀嚼程度的餐點。此外,如果住民有希望用口進食的需求,也會安排專業團隊進入協助訓練。
面臨的挑戰與認證推行
宮崎目前共有三間「卡桑的家」,住民每個月的食宿、管理、生活支援費等總計約為20萬日圓,與其他機構收費相差無幾,然而平均所需的服務量能卻遠高於其他後者。此外,因照護費用仰賴於國家介護保險的支應,會造成住民身體狀況好轉,但單位可申請的費用反而下降的窘境。
因此,大部分款待之家的服務單位自身皆有經營居家護理相關的服務,以平衡服務成本。Home Hospice宮崎也不例外,於2021年創立「Hale Tachibana」,整合居家護理所、居家專門診所及小兒重症照護機構,提供多元且完整的照護服務。此外,也在社區設立「生活保健室」,讓健康的長輩與志工一起活動。
作為「款待之家」的先驅,Home Hospice宮崎也致力於建立一套完善的認證機制,讓其他單位也能依循這個模式來提供服務。
Home Hospice 吾亦紅 熊本
與在地連結的生活模式
位於熊本的「吾亦紅老病文化研究所」,也是獲得「款待之家」認證的服務單位之一。除了提供家一般的環境外,吾亦紅更致力於加強住民與社區的連結,不只有農田可以參與耕種,也會邀請住民參與搗年糕、賞花等季節活動。此外,診所的夥伴們也有參與款待之家的夜勤任務,從實務經驗中了解該模式的更多面向。
夜勤心得分享
楊斐卿
這天有3位長輩主責照服員是大山由香女士,我們看著依個案咀嚼吞嚥功能準備的嚥下食,儘量讓長輩自行拿特製餐具進食。由於我是護理背景,夜間的翻身、換尿布不成問題,夜深人靜時,彷彿變身成在醫院的陪病家屬,只是場景由狹小的陪客椅換成躺在病床旁的塌塌米上。 令我敬佩的是竹熊女士本身為學校教授,大江和城山藥師都是她的研究場域,平時也參與第一線照護及輪值。在夜勤期間,醫師娘口譯協助我們了解HH制度、工作流程及住民的家庭故事。雖然久沒熬夜、體力有些負荷,但這樣難得的跨國文化體驗,還是很值得!
邱小萍
夜裡,除了完成例行工作之外,有較多的時間聽負責人竹熊老師分享在這個「家」與住民互動的點點滴滴。「有一個阿嬤因為聽力問題有些混亂的表現,被送到精神病院,阿嬤的狀況急速下滑,到後來已無法自行進食。她的女兒不忍心讓媽媽繼續待在那樣的環境,決定把媽媽接出來,讓她住進卡桑之家。在這裡,不靠針劑、藥物,這個阿嬤漸漸恢復到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麵。」竹熊老師邊播放她錄下的片段邊跟我們分享。我看著畫面中一口接一口吃著麵的阿嬤,好震撼啊!「最好的治療就是在一個安心的環境生活」是真的!
邱小萍
不懂「夜勤」需要做什麼的我,深深體驗了不同於日間工作的煎熬。瞌睡蟲不斷的襲擊,強忍睡意,跟著照服員做手作折紙花打發時間,還要不時留意每一床長輩的睡眠狀態並定時協助翻身或換尿布,雖說有被允許小睡片刻,但一直到白天腦袋都是恍惚的。不得不佩服竹熊老師堅強的意志,便向老師詢問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持著她?老師回答,照護長者一直是她想做的事,即便不是高收入的工作,依然會親力親為照料著住在一起的長輩們。這一趟見學之行,見識了80多歲的阿媽級照服員、意志堅定的竹熊老師⋯⋯都是讓我學習的好榜樣。
劉純貞
吾亦紅的竹熊老師曾說過「來到這個家,並不是要管理他們,而是要一起生活。必須要尊重每一個人以及他們期望的生活方式。」我也認為終老時,能夠生活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是幸福的。這次與小萍一起參與夜勤,從晚上七點到早上七點。需與照護員-渡邊小姐-照顧三位年約80歲的長輩,她總是像家人一樣與長輩們一起吃飯、聊天。睡前的一連串忙碌讓我印象深刻,先是飯後的口腔清潔,這對長輩的健康非常重要;回房後,需要不停地左右翻身才能換好睡衣及尿布。一連串的努力,就是為了給長輩們舒適、安穩的一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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